暗恋这回事，别人劝一句“早点说出来”，听着挺简单；但真到自己身上，那点小心思，藏都来不及，还哪有勇气。尤其是坐在同桌边上，三年高中，天天打照面，说话都紧张得拧，何况是表白。想起那些日子，现在回头看，真是混着幸福和胆怯一锅炖的——可惜锅一直没打开盖。

整个高中，我总共换过两个女同桌。第一个是班里的女神，走哪儿都有人瞧；后来座位调了，换成了一个成绩不错的小姑娘，但具体都聊过什么，我倒想不太起来，还是对那位“班花”记得多。有时候人就是这样，偏偏对着某个人琢磨，心里明明有点意思，还总在意对方是不是也对自己有点意思。但八成只是自己想多了，暗恋，大概从那年高一就憋着了，一直到高二成了同桌，有段时间，说实话，比后面考上大学都得劲。

不过，高中的我，可真的腼腆得可以。并不是什么那种“无话不谈”的同桌关系，顶多她问我题，我拿笔就在纸上一顿画。要是让嘴说，呃，估计能把人憋急死。她吧，语文好，我是那种理工脑子。她写作文、摘抄诗词，我一开始其实不懂那些风花雪月的讲究，可人就是会“为你好”，后来我也偷偷背了几篇诗词。什么《与朱元思书》《雨霖铃》，都是怕她忽然问一句，我能接得上。她夸我“声情并茂”，其实我背这些就是想让她高看我两眼。

班里调座位，高三那会儿，我们又被拆开了。老师说怕我“一心二用”，影响成绩，说得好像恋爱真能让人考砸似的。其实那以后，我反而更想她。不算很远的距离，但光是课间抬头，看到她窝在书堆里，心里就不是滋味。那种酸酸的——有点像刚学会喝咖啡的年纪，又苦又甜，还挺迷茫的。

插一句，那阵子我们这帮人都在听费翔。其实班里选秀、唱歌什么的，她都是主角。我不大好意思把这事说出来，但《读你》那首歌，尤其那句“读你千遍也不厌倦”，我是真的能靠抄歌词抄到掉眼泪。那时候，爱情都得在课本夹层里偷偷藏着，连写诗的勇气都没有。歌词抄了又抄，就是不敢拿给她看。

五一前夕，下晚自习，我终于鼓了勇气。我的“情书”并不浪漫，就是一张写满《读你》歌词的纸。还特意趁大家不注意时，偷偷塞进她的书包。接下来的那晚，像电影一样，躺在床上琢磨她发现以后会不会给我回个信——其实心里还在怵，要是真的有回应了，我还真不知道咋办。

第二天下晚自习，她，居然“偶遇”了我。准确说，是她故意在楼道阴暗处等我。天花板上的灯亮一盏灭一盏，气氛也怪尴尬。她问，“你给我那张歌词纸，是打什么主意？”我嘴巴一塞，脑子跟浆糊一样使不上劲，硬是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：“不是我，反正不是我塞的。”一说完，拔腿就跑，真的跑，那种丢脸的、狼狈的，活脱个小偷。

我现在想起来，真是傻气。她认得出我的字，根本冤不着别人。其实她大概率是想多问两句，我却连点回话的勇气都不给自己。只一味痴心，但真正被推到悬崖边，又怕得蹭蹬下滑。也许最该勇敢的时候，我打了退堂鼓，留的只有怅然。

一个礼拜后，风向突然变了。班里突然传八卦，说她和一个东北插班生有故事，还具体到荒唐的“草垛里小动作”，传得有鼻有眼。我整个人都傻了，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里凉透。那些自以为是的喜欢，原来一文不值，就像昨天还在心尖上，今天就被谁脚底下踩了个稀碎。

你说青春是什么呢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。在意她的一举一动，猜测她心上有谁，再到被外头风声吹得魂不守舍。后来我再没跟她聊过什么深的话题，毕业前还故作潇洒地祝她考好。其实心里那股子郁结，只有自己知道。

日子慢慢往前翻，大学也考上了，新的朋友新的故事，但每次想起那年春天，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完的遗憾。那份偷偷递过去的歌词纸，后来也没再有人提起。可能她也觉得这个小插曲该放过、该忘掉了。

我时常会琢磨，如果那晚我不逃，也许会有另一种走向？她会不会说一句“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”？还是说最后还是会归于平淡，大家各自继续自己的生活。谁都没法确定。

有些事，错过了就是错过了，那点情愫像是书包角落里的纸团，藏到老都不会有人拆开来看。如果你问我后悔吗，我倒有点舍不得那种青涩和勇气。因为那段青涩，不完美但特别真诚，藏不住、也忘不掉。

现在再想，爱情大多没有结局，至少不是童话里的那种满分答案。也许这样才能叫青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