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贡人的坐火车记忆：东南西北的命运转盘

谁还记得第一个在自贡站台上等火车的人？或者，那位第一个把绿皮车票紧紧攥在手心的老街坊，当年心头藏着什么小心思。从老铁路到呼啸的高铁自贡站这盘棋，总是眼看着要收官了，结果又推翻重来。你说现在是“双高铁时代”，可是火车站门牌换了、候车室变了，老一辈、打工仔、外省人，全都要重新适应。

1957年，那会儿自贡刚拉通铁路，不算大事，倒像街头巷尾多了一桩稀罕。3月1号，上午8点20分，第一列火车拖着响动从自贡开出去，老城里没几户不跑出来看热闹。小孩子吵着要去站台看火车头，说是能闻到煤烟味，长辈就在一旁唠叨：这下自贡成了“新鲜人”，进火车“时代”咯。

一晃几十年，火车上的人变了，站台的名字也变了。2021年6月，绵泸高铁新线一通车，自贡这地方，像突然被时代拉了一把，进了“高铁”圈，什么“双高铁时代”，听起来还挺洋气。家里的长辈老念叨：你看，以前进城要赶长途，现在随随便便上高铁就到了大成都。可说起来风光，但你问问那些等在火车站的老工人，多少人还记得当年热闹的“自贡站”。

高铁来了，新站也不含糊，站名一换，东南西北全乱了套。原来叫自贡站的，成了自贡北站。新修的自贡东站忽然变成了自贡站，舒坪站改叫自贡南站。只有西边，好像名字还没排上号，被大家闲聊时叫自贡西站的，还只是张家坝那边的化工站——说到底，还是老厂子名声大。这地名一通折腾，害得外地人打车总走错，司机师傅路上还要顺嘴科普一番：哪个“自贡站”你自己得问清楚。

你以为这只是名字的事？错了，对于不少人，这站名里有太多记忆。老自贡站，是大家离家的地方。90年代初，自贡人涌去广东、上海打工，春运一到，候车室全是卷着铺盖卷的人，挤得透不过气。班次不多，一票难求，大人小孩守着圆形大钟等天亮，怕错过那唯一一趟列车。那时候的自贡站，虽然不起眼，却托着太多人的希望和惦念。

高铁新站，自然气派，落地窗，大广场，还有自带的咖啡厅。但你要问新来的年轻人是不是有归属感？也许不如当年。新站修在城东12公里外，站前空地还不及老城区热闹，火车一到，还得搭公交、转地铁才能回家。站台再宽敞，也比不上老站那种“家门口”的熟悉。亲人未必来接，倒是留了一种莫名的疏远。

高铁一来，各路火车线路全重排。自贡成了真正的枢纽，未来说有五条高铁线，成都、内江、泸州、宜宾、雅乐，都要在自贡东站交汇。想象一下，将来的自贡东站，比肩成都、重庆的门户，灯火通明。而现在，站台上多的是拖着行李箱出差的小白领，剩下的老一辈工厂师傅倒成了稀罕物。

可别以为新站只有体面。曾经的自贡南站，也就是舒坪站，1958年那会儿建的，靠的是盐业公司货运。最早的时候工人顶着烈日、推着盐包，每次一趟列车都得汇报队长。一到现在，人潮散去，候车室空空荡荡，连长椅都换成了别的用途。偶尔一列货运火车哐当驶过，看门的老人摇摇头，说这里早就没有旅客了，再没有像样的热闹。

可命运这东西，总会留点回旋余地。2024年11月，那一列运着中欧班列的大货车，在自贡南站响起汽笛，呼啦啦就开往莫斯科。地方虽旧，路子却远，足足要跑20天到俄罗斯。自贡的盐，变成了家电、货箱、集装箱，这些钢铁巨兽从老车站出发，跨了好几个国家。你要说自贡落寞吧，人家偏偏能折腾出新路来。

说到西边，张家坝火车站，其实是一段尘封的往事。那是50年代末修的“自张”铁路，专门服务张家坝的化工厂。最早的自贡工厂工人，下班就是沿着铁轨走回来，汗水和盐味一起飘在风里。只是、如今没有火车停靠，玻璃都碎了，站房外攀的是野草。张家坝化工厂倒下后，这里也变成一片死寂。有人开玩笑：“这算不算自贡西站？”可惜没人再等火车。

新自贡人追着高铁往前趟，老自贡人的回忆仍留在铁轨上。2022年说要让内昆铁路变公交化，给市民开观光1号、2号线。是不是能重拾点老城一代的温馨？谁也不知道。反正这些火车站，不管新名还是老名，总是牵着几代人的命运。

自贡站自1958年站牌挂起，算下来，沧桑了快七十个年头。新与旧的交错，好像也在提醒我们，每次站名、线路的一次次变化背后，都有一群人不得不习惯分别、学会等待，又重新期盼归来。火车开走了，谁还守着候车室的钟声？

当然，日子还得往前赶。高铁时代的自贡，出行更爽快，年轻人坐着最早一班动车就能喝上成都的咖啡。可老火车站，总有人喜欢在落日的时候经过。等一个熟悉的汽笛声，也等一种只属于自贡人的归属。

你说，哪一座才是真正的“自贡站”？东南西北，抬头都是门牌。可每个人心里，却都藏着一个自己的站台。等着归人、念着离人，过几十年，嘴角还会有点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