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尔邦节的故事：羊，亲情，还有一桌好饭

六月的新疆，太阳晒得人头皮发烫，偏偏在这个时候，街上的氛围就不一样了。你说平时各家各户各民族各忙各的，可到古尔邦节，不管认识不认识，有没有信仰，五天假期大家都得歇一歇。热闹是有的，你说慌张也是有的——光这请客吃饭，肠胃是不是要抗议了？讲究的家庭能折腾出二十几道菜，吃起来还有点压力，不请邻居倒觉得对不住人情。

这个节日，不是单纯的一顿饭那么简单。传说传到今天，要讲起当年的易卜拉欣（就是伊斯兰自己的“亚伯拉罕”），你就能看见这些家庭里隐藏着的庄重和温柔。讲真的，要敬天，要祭祖，还得杀羊——这羊不是随便哪家的瘦羊，成色要好。祖孙们围在羊身边，念着经文，那感觉比过年看春晚还要认真。我常觉得农村的仪式总比城里接地气，关键就是大家脸上的表情，可能还夹杂着悄悄的回忆：这些年，哪一只羊最好，哪一年大家最齐整，谁在什么时候回家了。

说穿了，古尔邦节的来历挺讲个人牺牲的。易卜拉欣要拿自己的小儿子献给真主，那一刻所有的痛苦、忠诚、犹豫都交织着。后来一个天使带来了替代的羊，其实也让人松了口气。你想，哪个父亲舍得? 可信仰就那么让人矛盾，有时候真的得低头。于是那一天变成了无数家庭的记忆，每年一到节日，孩子们都爱问：“爷爷，今年我们宰什么？”老人拍着孩子的头，眯着眼说：“看家里的光景，好的牛羊才配献祭。”口气里有点心疼，也有点自豪。

新疆这地方，民族多，做法也不尽相同。维吾尔族家里，宰羊得扎扎实实，一家人站在羊身边，肉分三份：一家自己吃，一份亲戚朋友来见个面，剩下一份一定得送给更需要的人。你说贫困户，他们在这天也能尝到最好的羊肉，孩子们嘴里咬着热乎肉，脸上腻着油光，那种幸福是平时难得见到。

有些地方还保留着祭祖的环节——会礼结束后，家里的男主人要带着孩子跪在祖坟前，念念经，撒一把土。每到这个时候，有人神情严肃，有人偷偷擦眼泪。其实家里老人更清楚，这不只是在跟先人说话，也许就是想跟自己过去的日子、失去的亲人，再见一面。

你要说宰牲，这学问也不浅。羊得选足岁的，太小的不行，边角有毛病的也不能凑数。家里人有时候为了挑只好羊，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盘算盘查。经济宽裕一点的甚至操心买头牛、买匹马，图个心里敞亮。有一年我在和田住，邻居家专门合伙买了只成年骆驼，全村都赶来看热闹。你很难在别的地方见到这种盛况——骆驼巨大，拔地而起，孩子们怕得都躲在大人后面。

宰牲不是光动动刀子，规矩多，心思也细。宰的时候羊必须朝西（你知道的，麦加在西边），言语里还有点敬畏。现场没点动静，就是动静太大了，孩子们有时捂着眼，怕看血。但一转头，那些肉一分三份，厨房开始沸腾，女人们手里的刀和勺响个不停。这一天，家家户户都不惜用最好的调味品——生怕自己家的羊肉不够香，不够嫩，端不上台面。

到宴请时，讲真的，这门亲情账很难算明白。你请我，我还你；亲戚上门，左邻右舍再凑一桌；隔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了，得来家里分点羊肉。南疆的地方，听说古尔邦节能连着吃一个月，每天都有没吃过的花样菜。有人说这样太夸张，可你要是亲身走一趟，真能感受到那份热情。家里老人还专门备了酸奶，蒸了米饭，怕客人吃腻羊肉。

这几天人都活泛起来了，不管信不信教，不管哪个民族，都趁着假期凑堆串门。难得有个放假的由头，有人卡拉OK唱起来，有人约着一起爬个山兜个圈。游客来了也别想着躲清净，新疆朋友向来热情，逮着你就要灌酒，手里的炕馕和羊排根本不停地往你碗里招呼。

其实要说古尔邦节，核心还是那个“献祭”二字。只是献的不是谁家最值钱的牲口，更是这么一年一年下来的亲情、邻里、惦记、热烈。饭桌上你听得到老人的念叨，说以前的羊大、肉香，孩子们则手里攥着果子，抹着嘴笑。酒杯一碰，谁都不计较身份信仰，都是奔着过日子来的。

古尔邦的习俗讲究分肉分福，这份慷慨其实流淌在新疆人的血液里。遇见这样的节日，有人感叹：羊肉会吃完，人情不会。谁知道呢，或许最难割舍的，就是那碗热腾腾的汤，一桌桌聚拢的家人。等到节日结束，又一年要过去，大家还是要各自忙活。但说不定，来年你还会被喊去吃上一顿，说不定又有新的故事，被酒和肉搅合出来。